臣是酒中仙。

我拦不住想虐的心  

虐完就温馨就HE了

 

1.

 

京城脚下出纨绔，此话一点也不假。

 

毕竟是皇城富贵地，多的是高官富商，也多的是用金汤玉粒养出来的不学无术的公子哥，镀了一身的尊贵头衔，白日里逗鸟听曲斗蛐蛐，夜里喝酒赌钱逛窑子，生怕不够荒唐，黄少天就是其中一个。

 

周泽楷久闻黄少天大名，却还是第一次见到本尊。

 

那人穿的是顶好的云缎，连鞋上绣的祥云都是捻了金丝的，腰间挂着的吊睛白额大虫玉佩难得的好水头配上好雕工，扇面更是大学士张新杰亲笔所提，一个纨绔子弟展开折扇，提的却是“遗世独立”。

 

“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江波涛摇摇头，看着以黄少天为首的一群世家公子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的从他们身旁路过，走出半条街了还能听到宁阁老家的孙子说谁家的花娘功夫好。

 

相轻的哪里只是文人，富贵人家子弟间怕是更互相嫌恶得厉害。周泽楷和江波涛祖上五代出的都是文官，家风最重“风骨”二字，养出的都是克己温厚的君子，然而他们这做派在以醉死红尘中的享乐派子弟眼中，简直是酸到骨头都软了。

 

既然相看两厌，也就省得碍对方的眼，平日里要是不巧狭路相逢，也就当没看见了。

 

2.

 

黄少天是认得周侍郎家的小公子的。

 

他有一个当贵妃的姐姐，父亲是国舅爷，母亲是一品诰命夫人，底下还有一个妹妹，作为黄家这代唯一的男丁，黄少天出生时含的金汤匙都比寻常富贵人家来得纯。

 

黄少天的妹妹黄少愉，用黄少天的话来说就是一个成天思春的疯丫头，周泽楷长得再好看也不过是个三品侍郎的儿子，再说哪有正经人家的姑娘会哭着闹着非要嫁人的，黄少天戳着妹妹的额头取笑她，黄少愉狠狠踩了哥哥一脚，拧身跑去找娘亲哭诉了。

 

那天是漫天漫河的花灯，这小小人间被各色的灯笼装点得分外热闹，黄少天摇着折扇招摇过市，周泽楷的眼神就跟了他一路，他一直是知道的。

 

他的公子党笑他的“遗世独立”，正派的子弟也笑他的“遗世独立”，但世间只有周泽楷和他的恩师知，黄少天是真的遗世独立。

 

周泽楷的恩师曾告诉他，世人生来为生为富为权，便会戴上各色伪装，眼见不一定为实，口说更是无凭，三人善能成虎，你又怎知那虎究竟是真是假？

 

而他又说，在他教过的所有学生里，黄少天是看得最明白的一个。周泽楷还未见过黄少天，就已经在恩师的话语中认识了这个人，所以无论世人口中的黄少天如何不堪，他仍是周泽楷心中最想结识的人。

 

3.

 

皇城脚下无秘密，皇城里却有无数的秘密。

 

周侍郎放下筷子，看着檐外聚集起来的乌云叹到：“怕是要变天了。”

 

黄家风光一百余载，眼下正是鼎盛的时候，俗话说月盈则亏，一个家族一旦走到功高盖主的高度，也就离覆灭不远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从大字不识一个的婶婆大叔，到日日上朝的文武百官，都兴奋而恐惧的贴着耳根传着要掉脑袋的话：黄家要造反！“黄”家想变成真“皇”家！

 

无论是空穴来风还是事出有因，明哲保身总不会错，那些个混迹官场多年的个个都修成了人精，忙不迭的就拎着孙子儿子的耳朵叫他们离黄少天远点。

 

明明离元宵时的众星拱月不过一个月，黄少天就成了人见人怕的烫手山芋，绸缎庄外摆的还是李奶奶家的纸伞铺子，张小哥还在卖着裹着鲜红色糖衣的冰糖葫芦，只是满街的花灯已经撤去，竟然显得有些萧条。

 

黄少天依然摇着“遗世独立”转街过巷，只是身边没了那群称兄道弟的狐朋狗友，周泽楷竟觉得他的背影里都藏着一丝落寞。

 

黄少天停在捏糖人的小摊子前，转头指了指周泽楷，丢下几个铜板又摇着扇子走了。

 

过了一会儿，捏糖人的陈大叔把一个糖人递到周泽楷手里，周泽楷看着这个捏得有些滑稽的糖人，心里却是非常欣喜的。

 

那人竟是知道他的，还送了他一份小礼，明日自己也该挑一份别致的物件送到黄府去，你来我往之间也就算有交情了。

 

4.

 

然而翌日周泽楷刚挑好一方砚台正准备到黄府拜访，降罪的圣旨却已经早一步落了下来。

 

黄贵妃与皇上御前侍卫有染，奸情被撞破以后竟想鱼死网破企图弑君，所幸被刘将军所救，黄家被判满门抄斩，却独独留黄少天与黄少愉送入蕙风阁充妓。

 

一朝名门变荒魂，黄少天和妹妹被押在刑场边看自己的家人人头落地，血溅到脸上的时候还是温热的，黄少愉已经被吓到失魂，一心向佛的慈眉善目的母亲，刚阿正直的不苟言笑的父亲，温柔贤淑知书达理的姐姐，体面了一辈子的家人如今人头都裹上了尘土，黄少愉吃吃的笑了起来，竟是已经疯了。

 

“你这个只会思春的疯丫头。”

 

黄家被降罪的时候黄少天没有哭，家人被押上刑场的时候黄少天没有哭，跟父母和姐姐天人两隔的时候黄少天没有哭，但是他的妹妹黄少愉，黄家的小女儿，一个还未及笄的小姑娘，本该嫁个好人家，无忧无虑的过完这一辈子。

 

这一切都在一夜之间灰飞烟灭了。

 

黄少天什么都没有，他保不住黄府，也保不住他的家人，他甚至没办法挣脱绑着他的绳索去抱一抱自己可怜的妹妹。

 

他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男人有泪不轻弹，但是他马上就要被充妓了，为娼为妓算什么男儿，不如就此放声痛哭。

 

5.

 

“周泽楷~呵呵~好看......呜！娘！！娘！！哥哥欺负我！！”

 

黄少天摸摸妹妹的脸，按住她在空中乱挥的手给她梳头发，风月场也是有规矩的，更遑论蕙风阁这样的档次，哪里会让一个疯子做花娘，黄少愉虽是疯了，却也好过被凌辱，也许在她的世界里，她还是那个被家人宠爱着的千金小姐。

 

酒肉之间无真情，黄少天短短几日里已看得太多。

 

那些曾与他勾肩搭背的纨绔子弟们陆陆续续走进这充满了脂粉气的房间，黄家已经不在，黄少天也不再是黄少天，而是风月场里一个无姓的小倌，他现在叫做“夜雨”，屋漏偏逢连夜雨的“夜雨”。

 

黄少天长得好看，白皙清秀的小脸，偏偏还生了一对虎牙，一笑就生生年轻了好几岁，同样是纨绔子弟，却长了一副纯良的好模样，家世也是一顶一的好，他高高在上的时候是羡慕，是该吹着捧着奉承着的，现在他跌下来了，这些便都成了被嫉恨的理由，当然是要踩要毁要戏弄的。

 

宁阁老家的孙子，不知买下了多少花娘的初夜，夜夜笙歌使得他的两颊瘦得凹下去一块，多少的人参鹿茸也补不回来，伸出来的手像从棺材里爬出来的骷髅，急切的，贪婪的摸上了黄少天的手。

 

“我先前就觉得你好看......这双眼，长得真是好......”

 

黄少天突然感到一阵恶心，忍不住捂住心口呕了起来，然而黄少天好几天没有好好进食，连口黄汁都吐不出来，黄少天呕得双眼通红，一抹嘴就把宁小公子给踹翻了。

 

黄少天倒回椅子上，脂粉味熏得他头昏眼花，嘴里满是苦涩的味道，这人间已经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人间，而是充满了恶鬼的阿鼻地狱。

 

他在恍惚中听到推门声，脑子瞬间清醒起来，捏住了一块碎瓷片藏在袖子里。

 

眼前闪过一片竹青色，黄少天甚至没看清那人的面容，那片竹青色就到了眼前。

 

“少天！”

 

那人抓着他的手臂，俊美无匹的脸上竟是满溢的哀痛，眼里的水光摇摇欲坠，像是下一刻就要掉下来。

 

黄少天的喉咙里火辣辣的疼，他恍惚了片刻，才发现手心已被瓷片割出了一道口子，血滴到周泽楷竹青色的衣裳上，变了一朵一朵的红梅。

 

“周......泽楷？”

 

Tbc.

 

最近好多小天使都开学啦，希望还坚守在LOFTER的仙女们喜欢我的文的话可以送上小心心和评论，爱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