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是酒中仙。

花旦周X穷小子黄

 

温馨向 HE

 

1.

 

回雨戏院今晚演的是《凤还巢》，海报上周泽楷扮演的程雪娥穿着靛蓝色百蝶穿花戏服，眼神欲拒还迎中带着几分腼腆，周泽楷只演闺门旦，却不妨碍他成为上海滩最红的花旦，他极美，是那种浓墨重彩的美。

 

黄少天摸了摸口袋，连一块“袁大头”的碎片都没有，这繁华的世界是需要金钱来打开的，而黄少天只是一个卖力气的黄包车夫，花一个子儿都要闭眼咬牙。隔着这堵墙，黄少天只能听见模模糊糊的声音，大门两边的对联是油漆漆上去的，上面墨黑的字经过了风吹雨打也无一丝褪色：

 

你是袖手旁观客  

我是逢场作戏人 

 

世人都说戏子无义，敢情戏子就该配那纨绔子弟达官贵人，一个得了乐趣，一个得了钱，各取所需以后一拍两散，两个都该是欢欢喜喜的。

 

但一个穷小子觊觎当红花旦又算什么事呢，说出来只怕笑掉人大牙。

 

2.

 

黄少天从床底下拉出一个小木盒子，打开来看，花花绿绿的纸钞堪堪填满了一个底，黄少天小心翼翼地放进去了两张零钞——这个盒子一满，就够买一张周泽楷的戏票了。

 

黄少天一笑，就牵动了胸口的淤青，今儿跑了一趟活，停的时候没停稳，那客人脾气不大好，一脚踹上了黄少天的胸口踹了他一个四脚朝天，客人甩了几张纸钞拂袖就走，黄少天在地上躺了半天起不来，过路人神色匆匆无人搭理他，小巷口的流莺用帕子掩着嘴笑。

 

最后黄少天扶着墙爬了起来，这时天色已暗，心底最后一丝忿忿也烟消云散了，有什么办法呢，人是要吃饭的，又没权又没钱，说什么尊严脸面。

 

今日码头上有活，张佳乐一大早就朝着黄少天的窗子叫唤，黄少天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去了。胸口的伤草草擦了药酒，揉是万万下不了手的，太疼了，但搬货卖的是死力气，赚的钱更多，他想早点见到周泽楷。

 

3.

 

但黄少天没想到的是，这个早，未免也太早了。

 

张佳乐眼睛毒，搬货的时候他突然戳了戳黄少天，对着黄浦滩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少天，那不是周泽楷吗。”

 

黄少天抬头，甩落了满身的汗，他定睛一看，那的确是周泽楷，脱下了戏服穿上了长衫的周泽楷少了在台上的妩媚娇憨，儒雅得像书香世家的公子。黄少天认出与周泽楷同行的是秩同都司刘皓，一个人尽皆知的小人，最喜留恋烟花之地秦楼楚馆，听说上个月刚刚玩死一个刚开苞的小姑娘，楼里的妈妈嚎得三条街都听见了，刘皓一掏枪一塞钱，妈妈立刻嘘声，这事就算过去了。

 

想到这里，黄少天擦了擦汗，套上脏兮兮的小布衫，什么也没说就往周泽楷的方向跑去。张佳乐正絮絮叨叨说着鸡毛蒜皮的小事，一转头发现黄少天不见了，定睛一看那家伙早就跑到百米外了。

 

4.

 

其实黄少天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只知道不能让周泽楷跟那个猥琐的小人走，他一把拉住周泽楷的手腕，脸上全是倔强的担忧。周泽楷惊讶地回过头，脏兮兮的少年哽咽着对他说：“周老板，你别跟他走。”然后一把把他护在自己身后，含着眼泪恶狠狠地瞪着刘皓。

 

刘皓轻蔑一笑，慢悠悠地掏出枪指着黄少天：“刘某人不过请周老板叙叙旧，哪轮得到这等蝼蚁从中作梗。”

 

黄少天一辈子都没被枪指过，吓得腿都有些发软，但想到周泽楷还在他的身后，他不能露出一点害怕的样子。黄少天没想到的是，周泽楷直接从他身后走出来，轻轻拥住了黄少天，周泽楷整个人挡在黄少天前面，转头对刘皓说：“刘都司，放过他。”

 

周泽楷的侧脸又精致又英气，漂亮得雌雄莫辩，刘皓看得心花怒放，把枪放回了枪托里：“周老板的面子刘某人怎能不给，只不过......不给点教训他就不知道上海滩是谁说了算的！”刘皓脸色一凛，朝后挥了挥手：“给我打！”

 

两个警卫从刘皓身后跑出，迅速把黄少天按在了地上，周泽楷一时不注意被抢脱了手，黄少天立刻就被打得在地上蜷成一团了，精瘦的少年嘴角流着血，却还定定看着他，他的眼睛里的东西是什么？为什么那么明亮那么珍惜？周泽楷心头一跳，厉声喝到：“住手！”

 

两个警卫和刘皓对了个眼神，又退回到他身后了，周泽楷扶起奄奄一息的黄少天，看也不看刘皓，带着黄少天走了。

 

5.

 

黄少天在迷糊之中闻到了一股清新的皂角味，他全身都很痛，痛到一寸都不敢挪动，但这皂角味一直飘在他身边，默默无声地安抚了他。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做梦了，他看到周泽楷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见他醒来连忙焦急地问他：“你渴吗？”

 

黄少天才感觉自己的嗓子干到快要冒烟，目不转睛地看着周泽楷点了点头，周泽楷把水杯送到黄少天唇边，顺着他抬头的弧度喂了他一口水。

 

气氛有些僵硬，周泽楷捧着水杯思考了一会儿，轻声问他：“为什么？”

 

黄少天想，为什么？是为什么要管他的事吗？这.....这让我怎么敢说，那种事，光是妄想就够让自己羞愧了。

 

周泽楷看着黄少天的脸慢慢红起来，心下了然：“你喜欢我？”

 

许多人喜欢他，因为他的美貌，因为他在台上的风情，因为他上海滩第一花旦的名气，那些人送他金银，送他古玩字画，送他洋车西装，但没有一个人，这样纯粹的怕他受伤害而奋不顾身保护他。

 

周泽楷看着黄少天云游的表情，忍不住在心底一笑：“父母呢？”

 

黄少天这才回神，还带着些稚气的清秀脸庞黯淡了下来：“早就没了。”

 

“你会什么？”

 

“我什么都不会，但是我有力气，我能拉车！”

 

周泽楷心头浮起同病相怜的哀愁，抬手摸了摸黄少天的脑袋：“以后，给我拉车吧。”

 

Fin.

 

上下就完结啦，今天有点忙，写不了太长篇幅，爱大家~